“暮雲？”韋睿其實也察覺到心蘭和劉天的意圖，但看見是自己的後輩站出來，卻是不可避免地擔心起來。

拋開和心蘭等人的私交，韋睿自覺很清楚陳暮雲的能力。

韋睿姑且如此，更何況別人，就算是曾經的襄月英傑隊成員，不少人心中也都充滿了疑慮，不過在墨紫的帶頭下，他們拍了幾下掌，哪怕聲音顯得孤零零。

陳暮雲忍住沒有吸氣來壯膽，因為這只是開始，等他開始說自己的計劃，肯定會有更多的質疑聲出現。而盯著心蘭來鼓起勇氣的做法，僅能支撐他走出來，再往後，就只能靠他自己了。

但既然踏上了舞臺，就算表演再爛，也應有從頭到尾展示的覺悟！

恐懼一瞬間消失了，因為他已經看不到眼前的人，整個世界只餘下自己開口的聲音。

他沒有使用知天命的能力去預測，因為他本能害怕預測自己的事，但不知為什麽也沒有去為心蘭他們預測。

不，他知道的。

畏縮不前是長期以來的習慣，但他積累的可不僅有這個，一直以來，心蘭、劉天都在幫助他，啟發他的心靈和智慧，讓他鼓起勇氣，甚至連那個曾經的“學生”燕雅也來變著法子鼓勵自己了。

他怎能不振作起來？

“請相信我，我能讓大家獲勝。”

……

和朝廷之前的做法不同，李藥師把姿態放得很低。

他打從心底認為自己比心蘭等人弱得多。

但他並非沒有取勝之心，只不過狀態需要他在戰術上激進，戰略上謹慎。

因此不是兵分三路，而是集結了朝廷餘下的大半力量，多組了兩路，合計五路侵攻洛陽。

這裏要說一下的是，心蘭一路放生，從表面上看朝廷根本沒有損失，但行軍作戰士氣最是重要。像九龍島四聖和皇家四將，他們屢敗屢戰依舊氣勢如虹，那是他們個人的事，他們的部下士卒，卻是早已身心疲憊，精神萎靡。而心蘭等人在洛陽修養看似浪費時間，實則展示出一種游刃有餘的姿態，對這些敗軍又是一頓打擊。

於是來的路上，李藥師根本不打算讓朝廷大將們帶著原來的部隊去作戰，而是選取了鎮守馬奇防線的士兵們。

他們被楊宇禁錮了一個小時，但實際沒有經歷大敗，滿腔怒火正欲通過一雪前恥來宣洩，於是李藥師讓皇家大將從中選取精兵，從武關出發，於西面攻擊函谷關，與他們形成夾擊之勢。

而餘下的一路，正是名滿天下的岳家軍，由岳家的主力將領率領。

岳家軍，和岳家的軍隊可是不一樣的東西，簡單而言岳家軍就是河洛省會的直屬軍，是全省士兵中的精銳，又有禁軍之稱。岳家軍隊則是個總稱，包括河洛省的軍隊，而地方軍隊的實力，那是遠遠比不上省會的禁軍，只是岳家軍之前一直游離於合肥到開封之間，隨時準備馳援馬奇防線和西邊謝家與陸家的戰場。

如今馬奇防線已破，楊家並無率軍壓境之意，陸家敗退，謝家只是威懾合肥和九江，岳家禁軍便由此解放出來，在虎牢關守軍之後作為第五路攻來。

雖然岳家軍會是五路中最慢的那一路，但在李藥師的計劃裏，他們絕對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刻殺入戰場。

當然，這一切都要看李藥師這一路的成果。

“那麽，會來多少人呢？”

在他預想之中，無論分還是不分，心蘭都會用一種方法迅速趕去另一邊，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讓劉天用千裏走單騎送自己去洛陽城，有她在，哪怕洛陽裏全是一般士兵，一時半刻也不會敗北……正想間，情報員就來報告情況了。

“來了大約一千人！”

李藥師雙眼一亮，但沒有輕率展露喜色。

“幻術解析進度如何？”

“以排除光學和分身的可能，且沒有反偵察的跡象！”

魔法戰爭非比尋常，來的一千人可能大部分都是虛像，因此必須事前派出情報員確認實際情況，當然，對方也會派來情報員反偵察，現代魔法戰爭打的就是信息戰！

不過即使面對南方出類拔萃的情報員，李藥師也對自己帶來的情報員有信心，再怎麽隱藏都不可能完全瞞過他們，情報員回答得如此果斷，說明心蘭根本就沒打算把情報員的魔力浪費在戰前的偵查上——戰鬥開始之後，為了維系軍隊的命令傳遞，保留情報員實力同樣是非常重要的事。

堂堂正正之師雖然無法隱藏之身，卻能消耗對方情報員力量，讓其在正面戰場中處於下風。

“停止偵查，停止攻城，全員回頭。”

“大人，對方恐怕要突襲！”有人看出。

這是正確的選擇，李藥師正在攻城，雖然以千人之驅去攻城更多像是震懾，但要回頭重整陣型必須花費一點時間，這就給了心蘭一方有機可乘。

以霍長生為首擅長速度的數十人，作為先鋒軍一馬當先，轉眼就突入李藥師一方的紅線範圍內。

只是，他們終究只有數十人，李藥師下令軍隊有序地列陣，獨自一人迎了上去。

“一花一世界！”

隨著六道光之花自李藥師身上綻放，巨大的戰陣紋路以他腳下大地為中心延伸開去，一座形同花瓣的戰陣頃刻生成。

“六花陣嗎？”

知道李藥師要來，哪會不事先收集關於他的情報，數十人迅速分散開去，而霍長生則是再次化為了光，直闖戰陣！

對付戰陣的最好辦法就是不去闖，讓施陣者白白耗費魔力，但如今的情況必須攻陣，那就只好按照破陣的正常步驟，闖陣、觀察、破解。當然，李藥師的六花陣能夠在第一層被破後疊加第二層上去，如此一來要破他的陣就非常耗費魔力了。

但戰陣的花瓣形狀也非偶然，疊陣的時候就會有一角花瓣消失，也就是說，霍長生這個率先闖陣的人，若是能短時間連破數陣，那擋路的六花就有可能變成獨花，再也無法擋住他們前進的腳步！

當然，這只是理想狀態，但李藥師如今沒有聖物在手，實力大不如前，而霍長生卻已經晉升八階，此前連番挑落朝廷強者，有如此戰績在前，隨行之人怎會不對他抱有莫大的信心。就算無法破除數陣，以霍長生的能力，加上他們的支援，讓李藥師無法抽身總是可以吧？

他們的任務說是要突襲陣型未整的北方軍，但誰都知道若是能把李藥師限制住，其功更勝一籌！

不過，當事人霍長生並沒有想那麽多，他僅是像平常那樣沖鋒，然後筆直地把槍刺出。

管他是什麽戰陣，都要給他破！

望著霍長生周身的氣勢，以及那一槍內蘊含的威力，李藥師不由苦笑。

“真是後生可畏，比當初和我戰鬥的時候強多了，難怪秦穹會敗給你。”

只是，李藥師的苦笑僅是一種感概之意。

而並非畏懼。

“若是以前，我說不定就會敗給你了，但如今的話——”

李藥師從心蘭的一劍中領悟到“仙人”職業，但並不僅是如此。

當時心蘭的力量何其弱小，但她借助了一件風屬性帝具的力量，以此來獲得引導天地之力的基礎，最終使出那驚天的逆卷流……這種聚集天地萬物的做法，比起孤立無援的單打獨鬥，怎能不令人心馳神往？

李藥師的六花陣很久以前就是一個殘陣，他相信自己在成為八階強者的時候能夠補全，但見識過聚天地之力的壯舉之後，他果斷做出了改變。

自己的路不一定是錯，但他更喜歡另一種方式。

因此，他六花陣，已經變得不一般。

“修羅道。”

心蘭送的、司馬世民賜予的、突厥那裏奪來的、自己花錢買的、這些年收集的……帝具、魔裝、法器、靈器，橫七豎八地插在屬於修羅道的那一片花瓣區域之中。

隨著霍長生闖入其中，整個大地發出強烈的光芒，一道道虛影從各個兵器附近出現，然後慢慢化為實質，拔出了插在大地上，那把曾經屬於自己的武器。

霍長生如流星般闖入這個世界，本應如隕石般砸在大地徹底毀滅一切，但他卻在半空停住了。

只因這些人齊齊舉起兵器對著他，編織出了一道連他也無法突破的防禦之壁。

“英靈？”

霍長生看出了這些人的本質。

“你召喚出了曾經使用這些武器的英靈？但為什麽法器、靈器之流也有英靈？”

帝具少有，部分英雄退而求次用上魔裝可以理解，但憑借往下的道具也能召喚英靈，霍長生本來就一般的讀書腦袋有些不夠用了。

“擁有神兵利器，那是英雄成名之後的事，在這之前他們是用著那些低檔次的兵器一步步走過來的，每一件你看不上眼的普通裝備，都有可能沾染過無數英雄的淚與汗，陪他們度過無數的血與火，憑此召喚出英靈，又有什麽不對！”

李藥師置身於無數英靈前方，舉劍號令。

那劍，是最平凡的鐵劍。

“諸位英豪，請再一次揮灑你們的熱血與戰意，與我一起馳騁在這戰場之上，消滅敵人！”

“殺！”

“殺！”

“殺！”

那一刻，聲勢滔天，殺意如洪。

此正是修羅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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